“坐过来些。”在宫里并不能表现得十分亲密,顾襄忆都不曾同无因说话,一旦登车之后,顾襄忆则一边点灯一边头也不回地嘱咐无因。

    无因见他从药箱中取出镊子、纱布、烈酒、小刀、止血散等物,不免有些惊讶,“你……你来换药?”

    顾襄忆动作一顿,旋即又淡淡地道:“你左手不方便……倒不是信不过宫中御医,只是顾恢在那儿,总怕他忽地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毕竟换药之事,就算顾襄忆再怎么小心也终归会碰到皮肤,无因又是有些尴尬却又是期待,稍稍迟疑了片刻,便坐了过去,撩起衣袖与有伤的那边裤腿,一直露出受伤的大腿上的皮肉,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话都待会儿再说吧。”顾襄忆口气强硬地拒绝了。

    无因没想到他会拒绝,微微一愣,“我说我的,也不耽误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掌院,孤也不是术有专攻的御医,这瓷也碎得厉害,若是你同我说话,我拨错了地方,疼的却还是你自己。”顾襄忆说话间便低下头去,将竹镊子在火上稍稍烤了烤。

    只是顾襄忆拿着镊子,比划了几下,终究没能下手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无因有些茫然,“不好下手吗?要不就我自己来吧。”

    顾襄忆凉凉地看他一眼,直把无因看的有些莫名其妙,然后才轻轻叹息一声,“瘦了。”

    什么就瘦了?无因刚想反驳,却想起这身子原本就是顾襄忆的,自然是了如指掌的,只看一眼就知道有了什么变化。

    但无因细细回想,自认为从他接管顾襄忆的身子以来,便从未做过什么过分的事,除了玉蘅夫人罚跪那次,都几乎很少生病,也几乎就没有殚精竭虑辗转反侧的时候,怎么就会瘦了?

    这样想着,无因又细细看了看顾襄忆,不由得皱起了眉。

    他对自己的身子也十分熟悉,不过先前甚少仔细去看,因为觉得尴尬。今日这样细细端详,只觉他自己那从前还有些圆润的脸也变得尖尖的,快与如今用着这张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再看那两条胳膊,也仿佛细了一些,上头的经络都比从前更加明显。

    若不是这身子底子好,按照顾襄忆这夙兴夜寐的折腾法,还不定要成什么样子呢。

    “看什么?”顾襄忆被他看得一愣。

    无因这才抬眼看向他的眼睛,“你这是在怪我?”

    “嗯?”顾襄忆被他问懵了,然后才连忙解释,“并非如此。只是见你瘦了,有些……这身子本来就是不大好,若是再瘦下去就更该生病了。你不该这么辛苦的。”